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揭秘隐矛盾,深味极化情感,供大家参考。
揭秘隐在矛盾,深味极化情感 ————以《涉江采芙蓉》为例谈如何有效把握诗词教学类性和篇性的辩证统一 作
者:
汲安庆/李李
作者简介:
汲安庆,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;李李,安徽省宿州市宿城第一中学。
原发信息:
《福建教育:中学版》(福州)2015 年第 20155 期 第 42-44页
期刊名称:
《高中语文教与学》 复印期号:
2015 年 11 期
诗词作者为了聚焦“极化情感”,有意无意地将矛盾冲突稀释、抽空,或推到文字的背后,成为一种背景式的、召唤结构式的隐性存在,这是艺术表现的规律使然——有取舍的张力,才会有表现的爆发力和郁勃的活力。现代语文教学理念强调既要上出文本的类性,也要上出文本的篇性,并在教学中谋求二者的巧妙统一。如果忽略了对隐在矛盾的体认,想深度、精准、个性化地把握文本的类性和篇性,无异于痴人说梦。基于这样的认知,我们拟以《涉江采芙蓉》(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人教版语文必修二)一课的教学设计为例,具体、深入地探讨一下如何通过揭秘诗词中的隐在矛盾,深味作者的极化情感,进而有效地把握诗词教学类性和篇性的辩证统一这一问题。
一、环顾而凝望:真的是单向?
这是该诗表现手法上的矛盾,也是其形式的秘妙所在。
从形式上看,诗歌中环顾、凝望的意象似乎是单向的游子之望,男性之望,对远方故乡的深情凝望。毕竟,涉及思妇的只有“涉江”“采美蓉”这两个显性意象,与环顾、凝望毫无关系。可是,如果联系她失魂落魄的心理,对远道丈夫或情人的思念,我们分明能感受到一位女性凝眸远眺的隐性意象。所以,形式上的单向之望,内质上却是互文式的双向之望。隐蔽的互文带来了诗歌的留白艺术,既紧扣了游子的“同心”告白——“同心→同思→同望”,是情感的自然逻辑,又极大地开拓了读者的想象空间,还不露痕迹地表现了诗中主人公思念之情的深婉与醇永。
也许,有人会将这种双向之望、双向思念理解成思妇或游子现实情境和想象情境的自发切换,是刹那间的神思穿越。这种表现手法,后世诗作中不乏其例,比如王维的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、白居易的《邯郸冬至夜思家》。这种模拟女性之口发声,或有意识地将女性的形象与自我并置,造成情感和弦的表现手法,在古代的诗词创作中不胜枚举。看似矛盾,实质上却是统一的。“采”“遗”动作的发出者为男性,还是女性,是上述矛盾的一体两面。人教版《教师教学用书》认为是男性——与当下男性送花给女性的习俗一脉相承,但很多教师持反对意见,觉得如此强调游子的单方面思念,会使“诗的情感脉络被隔断”,造成“意味浅淡”,无法表现两个“同心”人各怀“忧伤”地“离居”这一主旨。
其实,这种认知冲突如果放置在隐性互文的视角下来探讨,一点也不矛盾。无论是男还是女,都是在表现一种思念的和弦,是异体同心,或同体的分化、隔空呼应。不过,为了表里统一,还是解作女性为妥——没有形式上的差异,无法达成形式上的情思和弦之美、内质上的同位素写意。另,在传统文化中,芙蓉有“夫容”之意,采芙蓉更能体现女子思念丈夫的恍恍惚惚,疯魔痴狂。即使从“佳人之花”这一文化内涵上来看,也应解作女性——用美丽的芙蓉代表自己,送给心上人,更能表现女性浓情奉献,而又优雅克制的细腻心理,使情感和弦、同位素写意臻于理想之境。
基于此,上述隐在矛盾可以转化为如下教学活动:
①画面拟想:如果将这首诗转变成图画,你觉得可以变成哪几幅?
设计意图:理解诗意,总体把握意境。
②人物确定:画面中的人物是游子,还是思妇?不同形象的蒙太奇式组合,生成了画面的呼应、情感共振的奇妙效果,这种表现手法,在你所学过的诗词中还有相同的表现吗?
设计意图:深化对“涉江、采、环顾、望”等意象的整体性理解,以及蒙太奇式的跳跃性结构所带来的形断意连的艺术效果,并实现与昔日所学文本的贯通。
③意象辨析:在第二问题的讨论中,还会涉及诗中“望”这个意象。有人认为是“男望”,有人认为是“女望”,还有人认为是“双向之望”,你认同哪种观点?为什么?可让学生深入探讨。
设计意图:进一步体悟一而二、二而一的隐性互文手法所产生的神奇美感,为有感情朗读打好铺垫,深化对言语表现智慧的体悟。
④细节打磨:如何望?
设计意图:促使学生感官开放,透过“涉、采、兰泽、芳草”等意象的再现、选择,生成新的创意,同时体验诗人虚实相生的表现手法,并能结合自己的体验,以画面的想象性再创造,实现莱辛在绘画与雕刻中所追求的最具表现力的“有效时刻”,从而化虚为实。
二、不知欲遗谁,何必涉江采?
这是本诗形式上的女主人公心理和行动的矛盾冲突。
涉江采——不知遗谁——知道遗谁,既呈现了女主人公心理变化的线索,也将她的心、行矛盾含而不露地表现出来了。“采之欲遗谁”不是时时、理性的“不知”,恰恰是理性丧失的刹那间“不知”。为何不知?江上的芙蓉、兰泽中的花草太美了。美到何种程度?无论乘舟还是徒步,这位女子都不计麻烦、不计危险,只为将美丽的美蓉摘下来送给心上人。也就是说,涉江采芙蓉的这一过程,女主人公在心理上全然生活在“心上人就在我身边”的这一幻境中。因美而忘却“离居”的现实、思念的苦痛,这种失去理智、失去记忆的现象,正是极化情感的典型表现。但这种分享美丽的甜蜜和幸福只是暂时的,一旦芙蓉被采到,便会从幻境中惊回现实。这样一来,美丽成了快乐的由头,也成了痛苦的引线。“采之欲遗谁”并不是“不知遗谁”,而是“无法送达”。语言的错乱、非理性表达,更是将女主人公深重的、不为人知的离居之愁给抖了出来。乐到极处
必生幻、愁到深处自错乱,这种个性化的情感表现方式,就是本首诗的“篇性”。而这种篇性,正是借助隐在的矛盾揭示出来的。
这种“理性丧失→理性复归”的表现方式,苏轼的《记承天寺夜游》中也有体现。不过不同的是,在情感基调上《记承天寺夜游》偏于明快、淡定,《涉江采美蓉》则限于失落和沉重。如果从“大欢乐→大忧伤”的极化情感呈现方式来看,《涉江采芙蓉》与王昌龄的《闺怨》、杜甫的《绝句(其二)》倒是非常神似,但上述两首诗中思念的浓度、强度远不如《涉江采芙蓉》。
摄影艺术家优素福·卡什说:“我深知每个人物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秘密,作为摄影师,我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去揭示这一秘密。尽管所有的人都会用面具极力掩饰,然而,人们内在的自我意识,有时会在一瞬之间,通过他无意识的手势、眼神以及短暂的失态流露出来。这个稍纵即逝的瞬间关系着摄影师的成败。”捕捉瞬间,揭开试图掩藏的心灵秘密,还人性一个饱满的真实,不仅对摄影艺术至关重要,对文学创作、文本解读、语文教学同样重要。而这个宝贵的瞬间、短暂的失态,就是矛盾的集中显现。抓住了,便是摸准了任督二脉,可以顺利实现打通情感机体所有脉络的目的。《涉江采美蓉》中不知欲遗谁的矛盾、言意不统一的冲突就是瞬间的失态。我们抓住了,诗歌极化情感的类性、本诗言语表现上的篇性、形式女主人公单纯、痴情、孤独、失落的个性,便都会“提领而顿,百毛皆顺”。
因此,教学活动不妨作如下设计:
①品读讨论:诗中的女主人公说采芙蓉不知道送给谁,是真不知,还是假不知?为什么?
设计意图:“真不知”的理解会导向对“理性丧失→理性复归”表现形式的凝视和内化,“假不知”则会导向对女主人公言、意错位的情感失态的深度观照。未采到芙蓉时是真不知,采到之后是假不知。
②形式联想:这种从理性丧失→理性复归,如梦初醒般的表现形式,你还能找出其他诗文例证吗?你在生活中有过类似的情感体验吗?
设计意图:通过这样的追问、回忆,实现不同文本(如苏轼的《记承天寺夜游》,曹操的《短歌行》)的打通,文本与生活的打通,自我与作者或作品中人物形象体验通道的打通。
③深度点染:情感从大欢乐跌入大忧伤,这种冰火两重天,或以乐景写哀情的情感表现方式,在我们学过的诗、词、文中,有精彩呈现吗?它们之间是否存有细微差别?
设计意图:树立比较意识,强化对诗词篇性特点的量化识别。“诗歌形象的概括性之所以成为一种优点,就是因为它是与诗人感性的特殊性结合在一起的”,所以,教学中只突出诗歌极化情感这一类性还不行,得知道抒写极化情感的篇性,即此诗人与彼诗人之间表现上的微殊。
三、明知漫浩浩,何不早还乡?
这是从诗歌第 5、6 句中挖掘出来的“形式男主人公”的心、行矛盾,与结尾两句中隐藏的矛盾“既是同心人,何需永离居”紧密关联,非常神奇。
从结构上看,“环顾望旧乡”与“长路漫浩浩”的形式排列,貌似为了押韵,实际上却构成了“感性→理性”的内形式——思乡思得那么厉害,四顾苍茫,久望不休,照理应该感应故乡的呼唤,不畏路途遥远和艰险,但是这位主人公却退缩了,先前的乡愁之醉似乎一下子被吓醒了,与诗歌前面 4 句呈现的“理性丧失→理性复归”形式,完全同质同构,只是字数上稍有差异罢了。还有情感,貌似没有前 4 句中的女主人公来得绵长、浓烈,可是若联系尾联“同心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”——极度感性与极度理性的交织、纠缠、冲突,便会发现:男主人公思念之情的浓烈程度一点不亚于女方。
从节奏上看,“极度感性向极度理性的转换”,由开头 4 句的“2——2”句(拍)模式,转成后 4 句的“1——1”句(拍)模式,节奏明显加速,男主人公的思乡之情因之更显剧烈、深重、绵长了。也就是说,诗歌后面 4 句双重矛盾的密集迭现,将男主人公的思念之苦推向了高潮,戛然而止,却又绵绵不绝。
从内容上看,也是矛盾重重的。明知漫浩浩,何不早还乡?既是同心人,何须永离居?心、行矛盾,热、冷交织,人格分裂,却浑然不觉,或觉了,却依然故我。为什么?显然,漫浩浩的长路意象并非地理意义上的长路,而是希望之路、实现人生价值的道路。说“漫浩浩”而不是“漫且长”,也微妙地道出了主人公绝望情绪的深重。但深重不是死灭,因为还有微茫的希望在诱引。正是这微弱的诱引,才导致了男主人公痴情而理智、伤心而冷漠——宁愿忍受一种相思、两处深愁的煎熬,也不愿回去与
心上人欢聚,甚至情愿忧伤地终老他乡,连落叶归根的启示也不去理会了。更为悲催的是,这种带有赌性的、扭曲的、残酷的坚守,却是得到另一半的认可的——同心,不仅仅是指忧伤情绪的相同,也指对男性事业追求的心理认同。于是,同心而离居、生离而死别的现象,便见怪不怪了。
从当时的社会环境看,这种矛盾而病态现象的产生是有原因的。别林斯基说:“伟大的诗人谈着他自己,谈着我的时候,也就是谈着大家,谈着人类……人们在他的悲哀里看到了自己的悲哀,在他的心灵里认识到了自己的心灵。”《涉江采芙蓉》的作者便是这样的诗人,他在倾诉自己忧伤的时候,其实也在倾诉着其他游子的忧伤,甚至一个时代的忧伤,且很自然、平易地达到了独感与共感的统一。没有高超的艺术表现力,很难实现。但,这种实现依然是由诗歌的隐在矛盾完成的。
鉴于上述体验和认知,我们可将教学活动设计如下:
①引领探寻:在游子望乡的意境中,你发现什么矛盾了吗?
设计意图:由教师激疑到学生质疑,启悟学生学会举一反三,独立学习。
②深度探讨:“漫浩浩”换成“漫且长”可以吗?这是否仅指漂泊地和故乡的地理距离?“明知漫浩浩,何不早还乡?”“既是同心人,何须永离居?”你如何看待这两组密集迭现的矛盾?
设计意图:引导学生通过朗读、吟味、讨论、辩驳等方式,从结构、节奏、内容上体验形式表现中的矛盾,以及诗中人物形象的心理矛盾,感受作者因归家憧憬和对实现人生抱负的微茫期望、守候所带来的内心挣
扎、心酸与失落,从而达致思想的深度对话和生命的高度融合。对矛盾呈现形式的变化,尤其应该引导学生深入体味,因为这是进入人物心灵腹地的重要枢纽,也是文本解读的核心智慧,一如洪堡特所说:“没有一种思维,即使是最纯的,能不借助于我们一般感性形式而进行,只有在这些感性形式中我们才能理解和把握思维。”
③拓展延伸:诗中所体现的心、行矛盾,内心冲突,人格扭曲,巨大忧伤,仅是个案吗?
设计意图:通过这一追问,旨在让学生明确:一首好诗,在反映自我情感的同时,也能表现一个时代。古人评该诗“意悲而远,惊心动魄”(钟嵘《诗品》),正缘于此。对极化情感的体验是感受诗歌的类性,但是对表现形式上量度、风格、遣词的微殊比较,则是突出诗歌篇性的教学。二者水乳交融,可同时完成。
④作业布置:任选一首古诗或词,找出其中隐藏的矛盾冲突,自选角度加以分析,写一小段话,或一篇赏析小文,字数不限。
设计意图:更好地内化课堂上所学的揭秘隐在矛盾,深味极化情感的鉴赏智慧,从而也使学生的审美体验转向言语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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