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传慈禧太后的陪葬品里有这样一件宝贝——白玉苦瓜。这个权焰遮蔽了“天朝上国”的女人,就算驾鹤西归,也要在极乐世界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富贵。
而那时的老百姓死去后,大多是葬在乱坟岗。白玉苦瓜俨然成为了大富大贵之人的代名词。
作为普通人,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去拥有这件宝贝,甚至也未曾在博物馆见过它的真身。
对于中产阶层家庭来说,生活里最容易接触到的便是可以下肚的苦瓜。虽不是价值连城,却也晶莹剔透,受众于普通老百姓。
两种苦瓜,代表了两种人生:一种是生来就有“白玉”的质地,被能工巧匠精雕细琢成艺术品;一种是自然生长,经历风吹雨打,长成碧绿的食用之身。
要问我推崇哪一种,我自然倾向于后者。相信大多数的人都是历经了生活的苦涩吧!
我记得小时候是极其讨厌吃苦瓜的,夹一块放在嘴里,还未等仔细咀嚼,就有苦彻心扉的感觉,整个舌头苦到仿佛就是一颗苦瓜雕刻而成。
所以每当母亲炒一盘苦瓜摆在餐桌上时,我会赌气的不吃这顿饭。尽管母亲用她老一套的说词:吃苦瓜好,败火,清心。可我还是倔强的喝白开水、吃白馒头。
然后看着母亲细嚼慢咽的吃下大半的苦瓜去,她还笑眯眯的故意逗我,“来,吃一口,这苦瓜不苦啊。”
看着她不在乎苦味的得意表情,我坚定住我的革命立场——肚可饿,不可吃苦瓜。
因此,我的童年是在与苦瓜做长期激烈斗争中度过的。我甚至还有一篇日记专门论述了我对苦瓜的憎恶。我形容它是满脸长了青春痘的暴君,把无尽的苦楚强压给本应泡在蜜罐中的我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还是与苦瓜保持着“安全距离”。来到长沙读军校后,我尝到了这里有名的臭豆腐,闻起来臭,吃起来香。当时我还在想,为啥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,苦瓜闻着淡淡的清香,吃起来奇苦无比。
有一次,给家里打电话,母亲告诉我,她种的苦瓜收获了,一个个晶莹剔透,在阳光的照耀下还会发出白玉般的光晕。
她还问我要不要寄点过来。在我几乎乞求似的拒绝后,母亲咯咯的笑起来。
事后,我不经意间回想起母亲对我说的话时,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:母亲为什么喜欢吃苦瓜。
我开始努力的去回忆那段关于苦瓜和母亲的时光。
我对于苦瓜有先入为主的观念:它叫苦瓜,就觉得它苦了。殊不知,它还有其他滋味是我没有发觉的。
就好比不能简单概括生活是甜的、是苦的、是酸的一样。多滋多味、丰富多彩是它的属性,只不过我们时常陷在特定的生活情境下,自然就被限制了感觉了。等走出来,一切恍然大悟:原来都是一味调料罢了。
仔细想来,苦瓜外表虽不是多么的光滑美丽,但碧绿的颜色给人夏日海风般的舒畅,握在手里有一种温润清凉的感觉。从指间浸入你的血液,顺着周身的脉络,所流经的每一寸肌肤都如沐清风,亲近自然。
其实,征服人们味蕾的也正是它的“苦味”。学校食堂也有苦瓜一菜,我有次心血来潮,破天荒的打了一份,兴致盎然的要好好揣摩一下其中的滋味。
初入口,我还是忍不住将它吐了出来。又几番尝试后,倒是慢慢品出了其中的味道。苦瓜的苦不似中药的难以下咽,亦不似黄莲使人苦不堪言。
相反,它的苦竟有提神醒脑的作用,一口苦瓜吞咽下去,余味没有久久停留在咽喉。而是带着淡淡薄荷的清新冲击着每个细胞,刺激着每根神经。
想到母亲的这半辈子,其实也没有享多少福气。茶米油盐酱醋茶,过日子精打细算,下地劳作,终日操劳家里的薄田。可母亲还是挂满笑容,看她忙碌的身影,倒是把生活当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。
《平凡的世界》里有这么一句话:真正的苦,不是累也不是饿,最难熬的是心里苦。
对于苦瓜,我就是属于心里苦。
外界生活给我们的苦,不是真正的苦,而是“我们”觉得“它”苦,压垮自己的最终还是自己。要记住,生活的艰辛困苦不会置人于死地,只有自己才能。
有时,把这苦当做是历练,以磨砺自己的意志也好,把它当做生活的必经阶段,以丰富人生的谈资也罢。苦,不过是眼前浮云,黄河水总有清的一天,人不能穷一辈子,就是这个道理了。
现在想来母亲的那句“苦瓜好,败火,清心”是正确的。
生活的“苦”是个诱因,目的是让你正视自己内心的“苦”,并克服它,这样才会迎来生活的“甜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