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来自南方,那里每年只下几场薄薄的雪。
小时候总是向往鹅毛大雪。第一次去东北时,我穿着大红袄,在沉甸甸、厚墩墩的雪里滚来滚去,像一颗小火球。
长大后慢慢开始领悟,江南山水上搁着的薄雪,是不同的美,含着宋画留白的禅意。
去年二月,我去东欧塔林拜访好友。下了火车,寒风刺骨,吹得两颊生疼。我匆匆竖起领子,快步拐进一家街边的小酒馆。门外风雪凛冽,而门内柴火熊熊。每个人都脸颊通红,不知是火光映的,还是热酒熏的。我解下围巾,叫了一小壶热酒,点了酸瓜和烤肠。
只有墙边的炉子发现,旅人的肩头还落着雪,然后悄无声息地化了它。
我渴望到河的对岸去。
在那边,好些船只一行儿系在竹竿上;人们在早晨乘船渡过那边去,肩上扛着犁头,去耕耘他们的远处的田;在那边,牧人使他们鸣叫着的牛涉水到河旁的牧场去;黄昏的时候,他们都回家了,只留下豺狼在这长满着野草的岛上哀叫。
妈妈,如果你不介意,我长大的时候,要做这渡船的船夫。
雨过去了,一群一群的野鸭飞到那里去。茂盛的芦苇在岸边四周生长,水鸟在那里生蛋。竹鸡摇着跳舞的尾巴,将它们细小的足印印在洁净的软泥上。
黄昏的时候,长草顶着白花,邀月光在长草的波浪上浮游。
妈妈,如果你不介意,我长大的时候,要做这渡船的船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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